无需卖萌天然萌

【祁煜x你】公主的礼物19(完结)

第三锅小鱼饭第最后一大口!ooc算我的,爱是你们的。

————以下正文————

“谭灵怎么还没过来?——撒尔娜,你去叫一下谭灵。”

昏暗的房间里,利莫里亚的幸存者们围成一圈双膝跪地。

人群中间的沙地上是沟壑组成的、庄严而肃杀的法阵。法阵中间是带有人类王室纹样的密码盒,盒子里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强大芯核。

长老安蒙已经久违地换上主持重大仪式时的祭司装扮,目光扫过,这样吩咐着。

“是。”

女战士领命刚要起身,却又被叫住了。

“不用了。”

“本来也没必要所有人都到场。——我一向讨厌这种没用的仪式感,叫他们来也本就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

“这里其实只需要你和我,就足够了。”

——既然是一场献祭,所需要的其实就只祭司和祭品。

来自臣民与眷属们的送别和敬意,实际只是仪式上对祭品的宽慰安抚,让这一切相对不那么残酷悲惨,让袭来的疼痛和涌出的鲜血看上去更加神圣一点。

但如果祭品本身就是自愿的,就甘心承担这一切,这种宽抚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神明是不配畏惧、不配自怜的,他理应要为他的臣民承担起一切。

他最后仅有的一点自私的权利已经用在了保护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上,所以其他的,就都不配了。

“大可不必。”

“即使燃烧生命,也不是立刻就会死。”

“——说你们呢,别一个两个现在就摆出一副永别的表情。月海仪式时气氛都没这么凝重过。”

他原本只是抱臂静立在墙角,等待上年纪的祭司准备献祭所需一切。此刻举步走进人群里,目光在来送他的族人们脸上扫过,然后竟还笑了。

——这是第多少次了?

同一件事情重复得多了,总会麻木的。告别是,疼痛也是。挣扎与坚持是,逐步逼近最终的崩溃与死亡也是。

他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很无所谓了。

甚至觉得眼下这庄重悲伤的氛围有点讽刺。

尤其是这一次。他已经得到了从来没敢奢想过的休憩,积累得太多的伤痛得到抚慰,他已经很知足,而且确信自己能继续坚持下去。

为他们坚持,也为她坚持着。

就算海神的生命终有燃尽的一天,也至少不会是这一次。

还会再见的,哪怕你们都不记得。

所以,大可不必如此。

然而很显然没人能明白此时他的心境,更没人能在此时遵从海神的意愿轻松起来。

尽管对他们而言这只是第一次的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们的海神才刚刚决定要燃烧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搏,并不知道笑着宽慰他们的神明实际已经快要把自己燃尽了。

但他们明白,漫长的牺牲也还是牺牲。奔赴孤单的挣扎去在长久的绝望中寻找希望,远比刹那间举刀自戕更需决绝的勇气。

——那是甘受凌迟,是缓慢的赴死。

“开始吧。没什么好等的了。”

海神在巨大法阵的第一笔沟壑前站定,脱下左手的手套,挽起袖子,半垂着眼帘,神情淡漠无波。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祁煜?那个女孩……”

同样不记得前事的祭司长老终究还是忍不住最后一次试图劝阻。尽管那个人类女孩确实是无辜的,但作为利莫里亚侍奉海神的长老,他终究还是会不忍。不想看到又一代的海神再次做出这样无悔但愚蠢的选择……

但他说到一半就没再说下去了。因为没法理所应当地说出女孩应该归还那颗心,应当去死。

他也知道,那女孩真心实意地爱着他们的神明,并且也确确实实努力着,为他们做了很多事情……

“快点吧。安蒙,你真的越老越啰嗦了。”海神再次露出笑容,无奈的,讽刺的,好像已经很不耐烦了。

催促的同时,他不自觉地瞥一眼门口,然后微不可查地自嘲般摇摇头。

理智上他明明很怕再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她,看到她惊恐悲伤的神情,她的眼泪,怕听她声嘶力竭地求他回来、别走,撕心裂肺地喊他的名字。

可他发现,内心深处,此刻自己竟还是想再见她一面,再多看她一眼。分离还没开始就已经觉得思念,还是舍不得。

明明打晕她之后,是有好好看过,好好吻她,好好跟她说过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跟她约好了过去再见的……

明明都明白,明明想着既然告别会让她很痛苦,那就不要告别好了。

可似乎因为命运短暂的宠爱,把真正的她还给他,他开始变得贪婪,越来越不知足了……

“好吧……”

最终祭司也只能遵从神明本身的意志,跪下身去,唱起仪式那悠远而苍凉的神秘祷词。

挽歌般的咒语当中,神明举起匕首,割向自己的脉搏。

一次、两次、三次……

承载着生命的鲜血顺着手腕淅沥流下,随着伤口的增加渐渐由线成股,染红法阵的底部,在凹陷的沟壑中缓缓汇聚着。

然而此时,神明的挽歌被门扉撞开的声音猝然打断。

“祁煜!停下!!!”

海神的新娘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微微喘息着,但目光是灼人的明亮,像无边黑暗中猎猎燃烧的光明之火。

海的契约应声亮起。

当契约真正的主人意志足够坚定时,名为神明的信徒是永远无法违抗的。

被契约彻底制住前的一瞬,他条件反射般地收起匕首,回手向腰间去握那把海洋花纹的、剖取海神之心专用的刀子。

——他再也不想看到他的心上人小新娘举刀自戕的那一幕了。所以后来的轮回,他一直都时时刻刻自己拿着这把刀,时时刻刻确认不会落在她手里。他不允许她再那么做。

可那一瞬间他竟不知道该不该把那把没法收起消失的刀远远扔开。

契约马上会控制住他,所以无论是扔开还是握着,她只要想拿,都还是能拿到的。

一股刻骨的无助与恐惧蔓延上来,他想后退,但契约的力量已经涌向四肢百骸,他动不了了,便只能用一种痛楚又乞求的目光看着他的神灵一步步奔向他。

——求你了,不要做我无法承受的事情,不要亲手把我的心生生挖出来……

“别怕,没事的,我不是来自杀的。”

你扑到他面前去,撕下一块衣摆紧紧包住他流血不止的手腕,然后用沾上鲜血的手去摸他的颈侧脸颊,抚平他目光中的恐惧与颤抖,轻轻抚慰着他。

“我答应过你量力而为不乱来,约定有大海见证,我不会自杀。”

“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犯的错先挂账,等你睡醒了精神好点再骂?”

“现在我来收欠账了……”

你握着他的手腕,摸着几乎刚裹上去就被血浸透的布料,一边止血一边示威似地用力掐着他。

“而且,我现在觉得,你不光欠口头教育,还欠打。”

说着,你当着诸多族人也没给海神大人留什么面子,当真公然家暴起来,挥着拳头照他胸口肌肉上咣咣咣地连凿了好几下。

他割了自己手腕多少刀,你就捶他多少下。

“教了你多少次了?我的人脑子比你的鱼脑子聪明,你没有办法的时候应该先问问我,我也没有办法那才是真的别无他法……”

“鱼脑子都是选择性记忆的吗?!必须吃一堑长一智,让你疼了才长记性,好好说好好教的都不往脑子里进是吗?!!”

“家人和爱人,在你心目中永远就是这种虽然非常非常重要但又非常非常没用,只能依靠你保护,什么都不能为你分担的宝贵废物,是吗?!!”

你用拇指往身后指了指,于是他越过你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谭灵。

——是谭灵及时把你从昏迷中弄醒的。

因为太了解你这条犟种鱼,你很早之前就叮嘱过她,如果安蒙召集所有人去参与仪式而你没有出现,那肯定不是被她大外甥打晕就是被关起来保护了,需要她过来捞上一把。

“祁煜,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亲人,还有我。——为什么非要把我们排除在外?我们就那么软弱无能,帮不到你还会拉你后腿吗,啊?!”

“你不想看你在乎的人受哪怕一点伤害,因为会心疼。那看着你这样,把自己弄得从精神到身体到处是伤,我们就没有心,就不会疼吗……”

“——你不该这么犯傻,也不该这么自大。”

嘴上说着数落的、教训的话,同时你也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抚摸着他,用你坚定的目光和安稳有把握的声音给他以安全感。

像运筹帷幄的首领在数倍于己的泱泱敌军阵前安抚英勇强大悍不畏死且甘愿为护你而牺牲的忠诚战士。让他放松一点,再信赖你一点,放心听你的话。

安抚的同时,你的力量也悄然展开。

“……水?!”

“水!是水!”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注意到,惊叫了起来。

是水。

清澈的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地下渗出,冲淡法阵底部那一层浓艳的血,和那鲜血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逐渐将法阵的沟壑填满……

“这是……”

作为五感敏锐的顶级女战士,撒尔娜最先从被稀释开的血腥味中捕捉到一丝异样。顾不得许多,她直接伸手捧起一把泛着淡淡血色的水凑到鼻尖嗅闻,又不可置信般地舔了一下。

“这……这水是咸的!是海水!!!”

于是你骄傲而兴奋地笑起来,手攀住他的脖子,昂起头来看着震惊惶然下的他。

“我一直在想,既然预言说的是海神必须亲手剖出他的心,那为什么我这个海神新娘剖心自戕却也算数呢……”

“在人类的神话传说中,神在创造了男人后取了他的一根肋骨化作他的妻子……虽然我一直不喜欢这个说法,感觉有点物化女性,更喜欢说爱人之间彼此是各自的另一半。但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意思。”

“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丈夫与妻子,海神和他的新娘,本来就不分彼此,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海神的新娘是海神的肋骨,是海神的半身,是海神的一部分。”

“所以海神的新娘亲手挖出这颗心和海神亲手挖出来是一样的。”

“也所以,如果海神能用这颗心唤回大海,那么他的新娘也应该同样可以……”

“——听啊!大海在回应我的呼唤!!!”

随着你快意而激昂的呼喊,海神之心的共鸣强度冲上全新的顶点。

沉睡的大海在万丈黄沙下于苏醒前最后一次迷蒙地翻腾,清澈的海水溢出法阵奔流成纵横的浅河。大地开始在所有人脚下震颤,黄沙较薄的地方开始破裂,冲出一个个海水喷涌的泉眼……

所有海的子民都被这一刻震惊了,但没有人真如预言诗中那样欢欣鼓舞。

一个起身欢呼的都没有。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随着大地震荡,随着海水奔流,正有无数裂纹般的血线自你的心口蔓延开来,逐渐沿着脖子爬上你的脸……

那真的是裂纹。

皮肤尚未完全撕裂,所以没有血流出来。但那些裂纹中正隐隐透出圣洁夺目的莹蓝色的光芒。

——深海祝福的光,海神之心发挥力量时的光。

你的人类身体不可能承受这颗神明之心在召唤海洋时的巨大震荡。它会顷刻之间撑破它脆弱的容器,将你彻底撕碎。你依然会是那个为了实现这一切、心甘情愿赴死的牺牲。

正如预言诗中所唱,那最后的一片海,代价高昂。

“停下!住手!!!”

他漂亮的蓝眼睛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瞪到最大限度,眼中全是震惊、恐惧、和近乎不堪忍受的彻骨疼痛。

那是一种长久以来一直一直强撑着、为此忍受了许多许多煎熬摧残也无论如何都想避免的事到底还是在眼前发生了的痛与绝望。

剧痛太过猛烈,想要阻止这一切、阻止它彻底落入无从转圜的深渊的心太过迫切,那一瞬间他竟生生挣脱了契约的束缚扑向你,破了音地嘶喊着,说是逼迫与命令,实际却更像悲鸣。

“我说停下!——快点给我停下!我他妈不需要你这样帮忙!!!”

这还是这么多个生生世世以来你第一次听到他对你骂脏话,对你吼得这么凶。

他的大手毫无章法地紧紧捂住你脖子上的裂痕,手指冰凉,止不住地颤抖着,甚至掐得你有点窒息,有点疼。

一连串地嘶吼咒骂了几声,他又突然软下来,转为哀求。

像是疼得太狠了喊不动也骂不动了,甚至快要连站都站不住了。又像是怕,怕骨子里叛逆的你因着他的强势命令更加逆反,更加一意孤行。

他服软了,伏低身子紧紧地抱住你,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地发抖,仰着头看你,目光里是剧痛已极的悲惨,声音被剧烈颤抖的呼吸冲得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停下……停下,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好疼,我受不了这个,你不能这样对我……”

“求你了……停下,求你了……”

他一向是个很善于用示弱服软来达成目标的人,但你从没在他服软时看到过他这么崩溃失态的样子。

没有技巧,也不是装作猎物的猎手游刃有余的游戏,他是真的在哀求你,是真的疼,也真的怕了。

一个骨子里其实很坚强很强势,甚至强势坚强得过了分的人,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那么多非人的熬磨都受过来了,可他唯独承受不了这个。

——然后,你停下来了。

自你身体里透出的莹蓝光芒消失,身体上的裂痕也渐次隐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他也是了解你的性格的,所以似乎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放弃了,真的因为他的崩溃哀求而停下来了。

愣了一下,然后他才猛地瘫倒下去。方才尽管伏得很低却一直紧绷着的身体顷刻间失去力气一般,他跪坐在地,紧紧将你抱在怀中的手臂却仍不肯松开,于是拖着你也倒下去,摔在他的身上。

他拼了命地搂着你,身体仍在止不住后怕地颤抖,疯狂地把你搂紧再搂紧,像死死护住差点被夺走的珍宝,不停拼命地用脸颊和口鼻擦蹭着你身上方才出现过裂痕的地方。

因为一时间过度的惊吓,他连嘴唇都冰凉一片,也和身体一起不受控制地抖着。呼吸一片紊乱,不时漏出一些扛不住痛楚呻吟般的破碎气音。

他真的疼。

他什么都能忍受,唯独就是不能看着你在他面前出事,唯独受不住这个。

“别怕,我没事,我好好的。——我都说了,我不是来自杀的。”

你终究是不忍心了,你怎么可能忍心呢。

于是你在这个太过用力、用力到很痛的怀抱里挣扎出一只手来,托着他的脸颊安抚他,回蹭他的肩膀颈侧,温声宽慰,轻声说着。

“你早就想到了我也可以直接共鸣海,只是因为我的身体必定无法承受,所以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怕我想到这一点。可结果,我居然还是想到了,是吧?”

“笨鱼……”

“我都知道啊。——我能想到这一点,能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当然也就会知道,你这么在乎我,要是真把自己震碎在这儿,我的小鱼要活活疼死了。那还不如放你继续去遭那无限循环的罪呢。”

“所以,我不会那么做的。”

“刚刚只是我得再确认一下,用更大的力量我的确可以唤醒海……”

“吓你这一大下,就算是你又学不会教训、又想撇下我一个人承担所有奔赴宿命的惩罚好了。”

“现在惩罚结束了。——疼得太狠了是不是?来,我给你止止疼。”

你说着着,从他怀中挣起点身来,托着他的后脑仰脸覆上他的唇,安抚地轻柔舔吻,像是透过这个吻为他心头的伤口上药一样,细致又缠绵。

吻过,你勾着他的脖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像大人在引导一个心思纯净但脑子不够聪敏的小朋友那样循循善诱地问他:

“你看,你和我都能用这颗心唤回海,我们实际都是海神。但我来共鸣会直接肉身湮灭,你挖走这颗心共鸣,完成之后也会因为亲手杀我而承受不住,也活不下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是因为海神召唤海从来就是死局,不是因为海神必定要是故事中的祭品。这都是傻逼海神书语焉不详的文字游戏,是个欺负小鱼又脾气犟又脑子不聪明的杀鱼盘。”

“它看起来像个进退维谷的死局,是因为不管是单独的你还是单独的我都没法承担得起海神的责任,因为我们都不是一个完整的海神……”

“你加上我,我们在一起,才是完整的海神。”

“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我一直在使用力量,每天都会召唤点海水出来,但我从来都没不舒服过,从来都没发过烧?”

“这个不太有对比性的话,我们收拾鱼贩子那次你总还记得吧?回去我就高烧不退,睡了好几天。——但你有没有发现,从宫里舞会上跑出来时,我发动的力量明明更大,一次性控制住了王宫那么大的范围,催眠了那么多人,但我过后完全没发烧,没一点副作用。”

“转动你不太够使的小鱼脑好好对比对比,这里面差别在哪……”

你的鱼虽然死轴傻犟有点笨,但智商不低,也不蠢。

循着你给出的思路引导,他很快意识到了你的言下之意,那个直觉上很不可思议的答案。

愣愣地,极其难以置信地,他瞪大了那双含着星海的漂亮眼睛。

你则亢奋又放肆地笑起来,双手捧住他的脸。

“赌一把啊海神大人!赌一把又没有损失!——如果赌错了,就在我肉身炸掉之前停下,然后你尽管去,我不阻拦!”

“献出心脏的人鱼和他的人类新娘各是海神的半身……只有当他们紧密相连,就才是完整的、可以复苏大海后还能活下去的真正海神!”

“拥有海神心脏的人类负责使用那颗心的力量,而拥有海神身躯的人鱼负责承受力量带来的负担与震颤!”

你欢呼般地高声宣布着,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舌吻。

——王宫舞会那次和抄鱼贩子老窝那次唯一的区别,就是舞会上你在使用力量时,从始至终都在跟他接吻。

后来也是,你每次召唤海水,都伴随着一个吻。只是不提醒他很难意识到,因为你们相处的日常总是在互相擦蹭、互相亲吻。

通过一个唇齿相依的深吻,海神的身躯与海神的心脏跨越两个灵魂的距离彼此交融,重新合为一身。

那两条灵魂其实也早就由爱的契约彼此相连,早就已是一身。

这一刻,海神坚定而一往无前的心脏在空前磅礴的力量下激荡震颤。海神执拗而隐忍坚韧的身躯承受着这震荡,紧密地包裹着、保护着、托举着他宝贵的心。

莹蓝色的神力喷涌而出,大地与之共鸣,黄沙为之战栗,沉睡已久的海洋在巨大的咆哮声中复苏。

遮天蔽日的海浪顷刻冲上云霄,痛吻每一片尾鳍,痛吻它每个挚爱的孩子那饱经苦难的身心。

…………

像共同高举着引路火炬的领航人那样,你们拥吻着保持着共鸣,将力量最大程度地铺展,坚持了很久很久,直到苏醒的海水不再激荡,脚下已是海底沙滩的荒漠也不再震颤。

激荡的海水乱流里所有人和鱼都被顷刻冲散了,目之可及的海底,只剩从最开始便彼此紧密相拥着的你们。

深海的怀抱当中,海的孩子下意识地露出本来的样貌,强壮矫健的鱼尾,熠熠生辉的鳞片,蔚蓝色会发光的美丽双眼。

他微微喘息着,定定地看着你,仿佛一切都来得太快太完美,像一场美梦,不敢轻动,不敢触碰,找不到一丝勇气说服自己信以为真。

于是你率先快意又放肆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大力摇晃他的肩膀,用手指当耙子梳理他被水流吹乱的头发,使劲揉他的脸。

给他以他独自一人抓不住的真实感。

终于,在你的笑容和大肆触碰中他渐渐松弛了下来,像一座死而复生的雕塑一样逐渐恢复生机,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身体却向你软倒下来。

他的手臂还搂着你,重量却交到你身上,将头枕在你手中,脸埋在你掌心。

他滞涩地、迟缓地、甚至有点微微痉挛地看着你嚣张明艳的笑容,慢慢随你一起露出一抹欢喜舒展中仍有伤痛疲惫难掩的浅笑。

脸在笑着,美丽的眼睛里却有晶莹的泪水不断汇集,继而夺眶而出,沿着眼下泪痕形状的鳞片滚滚落下,化作一颗颗珍珠,落在你的掌心。

你捧着他的脸把他失去力气的身体再拉近,主动投入他的怀抱中,也紧紧拥抱住他,支撑他此刻终于可以流露出来的脆弱与哭泣。

他用脸颊紧紧夹着你的颈侧,在你耳畔压抑又哽咽地喘息,长长的大尾巴一圈一圈盘住你的腰身……

你没有说任何话宽解他,只是抱着他,抚摸他曾太多次遍体鳞伤的身体,任他倾泻积压了太多太多年的苦与痛。

你们都没说话。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后他自己平复下来一些,呼吸重新变得平稳,但仍抱着你,扎在你怀中,不愿意起身。

这个时候,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突然撞了撞你的肩。

你回手把它抓过来,发现竟然是那块名叫海神书的石板。

是苏生的海底洋流把它一路从歌岛卷到这儿来的。而且明明没有以血激活,它上面还是浮现着一行行的金色文字。

只不过最后几行被划掉了。划掉的痕迹是莹蓝色的,很像是海神之力的颜色,海洋的意愿。

于是你禁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音,用手肘捅捅他的腰眼,拿给他看。

“果然人鱼是海的宠儿啊。——看,你们大海妈妈一觉醒来,发现这个傻逼玩意儿瞎特么预言,把她的宝贝小鱼崽们坑惨了,对它意见很大,专门把它送来让咱俩扬了它。”

“来吧,听大海妈妈的话!”

你一手拎着海神书,一手去牵他的手,示意他用能力点火。

冰冷的石板仿佛有知觉似的在你手中哆嗦,害怕得想跑,但被你一把薅了回来,周围的水流也似有神识般死死摁住它。

本来就点状烧过它许多次的人鱼看着这一幕,终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烈焰在海底熊熊燃起,顷刻吞噬那些被大海所不承认的混账话。

“是选择认怂还是宁死不屈,你自己选一下!”你像个大反派似的恶狠狠拍着海神书的前半截,威胁着它。

最终它选了认怂。

原本文字被燃尽后的焦痕上重新浮现出新的金色文字。你看不懂,但从他的神情里,你知道是圆满的结局,是好话。

收起火焰,他迫不及待地把那破石板子扔到一边,扑上来重新又抱住你。抱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里现在是海底最深处,你在水里已经泡了很久了。

于是他摸索着去捏你的指尖,想知道那里有没有被泡皱,一边摸索一边便搂着你起身,想游到海面上去。

“等等,等等!”你挣扎着制止他。

然后暂时离开他的怀抱后退几步,离开人鱼的存在能令人类在水下呼吸的那个范围,张开双臂。

海底神圣的流光顷刻间包裹住你。

然后他便在惊愕中看见,你身上带兜帽的潜行衣化作带海洋花纹的华美斗篷,你的身体也在发生改变——

你变得可以不在他的帮助下也能在水底呼吸,皮肤变得更加洁白细腻、像白海豚一样光洁,被泡皱的指尖也恢复平滑……

海神之心在你的胸膛里跃动,一切限制都随着海的认可与祝福消失了,丰沛的魔力灌满你的身体又逸散而出,令海中所有苏生的生命都本能地感受到你的强大。

你抬手一指,一个童话中那样的魔药坩埚便在魔力凝结中凭空出现,然后是贝壳形的座椅,各种家具用品,一座完整的房子……

一个逐渐成型的家。

“我早就说过吧,海底应该要有一位女巫的。”

“这……”

他仍在震撼当中,一时很难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从未设想、也从不敢奢想的巨大变化。

“你……”

“这是你大海妈妈送给我的聘礼!——看来她对我这个儿媳的表现相当满意啊!哈哈哈哈哈!!!”

你重新上前几步拉住他,骄傲地向他展示你的新力量,这个由你的力量凝结成的新家:“现在大海刚刚回来,陆地上也还是那个没什么好玩的破烂样子,所以我暂时不想回去。”

“我要留在海底陪我的小鱼好好养伤,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你解开他左手腕上早被血浸透的布条,抚摸那几道在海水的亲吻下已经止住血的伤口。

“等你身体精神都调理好了,人类也该把他们的社会重新发展起来了,到那时候,你再陪我去陆地上玩吧~”

“以后咱们就这样——海里半年过日子,我当女巫,你当利莫里亚的首领带他们重建家园。陆上半年,算我回老家看看,你算陆地的女婿给我拎包伺候我,咱俩享受探亲假~”

“怎么还在傻呆呆发愣,还没听懂吗……”

你转过身来面对他,极其嚣张热烈地恣意地笑着,放声大喊着告诉他——

“我再也不想转世轮回,再也不想失去我的记忆啦!!!”

“我要留在海里,留在你身边,永远跟你在一起!!!房我都自己盖好啦!!!”

“祁煜!你的小新娘不做人啦!!!”

终于,大海的儿子在海的新娘那骄傲放肆的欢呼呐喊声中回过神来,哭着扑向他的永恒的恋人、他的心之所在、他永远的神明。拥抱她,痛吻她,将全部的笑与泪尽情地托付于她。

海在鸣动,祝福着这个穿越绝境后复苏的崭新的家。


————正文完结————

尾声:

直到大海真的咆哮着吞没黄沙的那一刻,娜莎都没想到过,有生之年,自己还真能掉进海里。

公主公然在舞会上私奔的那天,史无前例的巨大混乱中,她便也从宫中逃走了。

——开玩笑,服侍公主把公主给服侍私奔了,不跑难道还等着那些贵族大人们乱完了来找自己兴师问罪吗?!

更何况,没有了公主殿下和那一池人鱼,王宫便也没什么再可值得她留下。

从人鱼们的口中,她早已知道公主的人鱼是他们的首领。既然他要走了,那他们,应该也就不会再留下了吧……

那天她躲藏在混乱的人群中看见好几个人鱼潜行者在围堵的追兵中杀出血路出城而去,遇到一个出了点纰漏险些被抓的,还搞出了点动静分散追兵的注意力,小帮了一把。

但她没遇见她认识的所有人鱼里最夺目的那一条,那个初见时伤得很重、但笑起来又在所有鱼中尤为英武爽朗的姑娘。

那一晚所有的潜行者似乎全都撤离了。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见到那些人鱼,再也不会见到她。

后来她不得不逃离了王城。

因为王室不但在掘地三尺地搜捕公主,也在掘地三尺地搜捕一直跟公主关系很好、最有可能知道公主谋划着跟那个利莫里亚人去哪的她。

然后,就在她在无人的沙漠中穿行,盘算着应该到哪里去,哪里还有人可供她投奔的时候,脚下的沙丘突然开始震荡崩裂,苏生的海顷刻之间吞没了她……

冰冷的海水灌进鼻腔,她的身体在滔天巨浪中不断下坠,无论她如何不得章法地踢蹬挣扎。

接着,就在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生命即将消散的时候,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的腰,稳稳地抱住了她。

被抱住的瞬间她发现自己虽然还在水中,但竟然可以呼吸了。一只兼具女性的细腻又不输男性强健的手按着她的脖子护着她的头,在激流中急速上浮,最终突破水面,发出哗啦一下。

皎月之下,她又看到那条英气的雌性人鱼。她那带蓝边的银色眼睛,以及澄澈的海水之下,她强壮的银白色尾巴。

“我送你回岸上去。——你家在哪?”

她有点回不过神地愣愣报出一个有亲戚在的小城,于是人鱼开始抱着她前游,一直游到离小城最近的岸边,将她送上大陆架。

这时她才发现,复苏的海果然没有吞没所有的陆地,人类聚集的城邦几乎都完好无损。

——又猜对了。她那叛逆的、让人操碎心的、总是懂很多奇妙的道理、能办成许多大事的公主殿下。

“谢谢你……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她再次脚踏实地踩在岸边过膝深的水里,人鱼用手撑着沙地避免搁浅,起伏的海浪抚摸着她的尾巴。

“不用谢。就当是你帮我上药疗伤的报答。”

“顺便来拿回我的东西……你的公主殿下说,她把我的鳞片当礼物送给你了。”

“你的鳞……”

这时她才注意到,银白色尾巴的人鱼尾鳞在靠近腰肢的地方向蓝色渐变,呈现出莹润的月白,然后又想起当初公主和她的雄鱼演的那一出负心女子痴情郎的拔鳞戏码。

……知道了真相再一想,那演技还真是既精绝又浮夸。

“你不会没带吧?我明明感受到了啊……”

人鱼看着发愣的人类女孩,发动一点塞壬的魔力,身上所有的鳞片都盈盈地发起光来。还又一点微光则是自人类女孩身上亮起。

女孩的衣服被打湿了之后有点透,那一片鳞正从她的胸脯正中、内衣里面,幽幽地放着光华……

本想伸手去拿的人鱼脸腾地一下红透了,顿时开始结巴:“你你你就不能跟你的公主学点好的吗?!——你怎么也喜欢什么东西都塞那?!”

“唉算了我不要了!——送送送给你了!你你你你留着吧!!!”

………………

数千年后,随着生态的好转,人类社会经历了漫长的发展,科技重新发达。

霓虹闪亮的城市夜色下,一家新近落成的艺术馆中灯光璀璨,各路记者、艺术商、个人收藏家等等争先恐后地齐聚在这场酒会,只为能直接接触一下那位天赋卓然才华横溢却从不出席任何类似场合的新锐画家。

“祁煜,你再不出现楼下那些人就要把我活拆了,就当救我一命了行吗……卧槽……???”

焦头烂额的画家经纪人生无可恋地沿着楼梯爬上来,第N次求自家有才任性的大画家好歹赏光去宾客们面前应付一下。

然后就震惊地看见,自家画家正言笑晏晏地跟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昳丽的飒爽美女用不知哪国的外语说话,似乎很熟稔的样子。

年轻美女似乎像是被他撩到了,一边疯狂点头,一边满眼崇拜,脸上飞着羞涩的红霞……

——不是,这人不是一直以跟他老婆黏黏糊糊狂撒狗粮、整天不分场合地抱着他老婆夹着嗓子撒娇又亲又蹭著称的吗?!

这是什么情况?!吃错药了?!你手上戴着那么大个婚戒搁这儿撩另一个款式另一个口味的女人,你老婆知道吗?!!

“怎么了,老唐?”听见声音,疑似出轨被抓包的大画家转过身来,顺便还以一种类似哥们儿之间的哥俩好姿态拍了旁边那帅气美女一下。

“说了一万次了我不姓唐我姓严……自己经纪人的名字你好歹记一下啊祖宗!”

“哦对你这辈子不姓唐……”不着调的大艺术家显然并没往心里去地点点脑门,无所谓地笑笑,一脸我叫错了你来咬我啊……

——什么叫“这辈子不姓唐”啊,难道我上辈子姓啥你还能知道吗?!而且为啥非得是唐啊,这辈子姓严上辈子就得姓唐,跳不出厨房调味品那个圈了是吗?!

悲催经纪人满脑子弹幕,面上还是得维持礼貌,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风吐槽自家画家。

“祁夫人呢?——这位是……”

“我表妹。远房那种。”

哦不是三儿啊……

也对,这人全家族都长得好还不混娱乐圈,那长成这样从基因上就说得通了,是他亲戚的话……

但是这位美女你跟你表哥说话害羞脸红什么啊?!!

“哎……?这位小姐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你不会早先体育新闻报道的那个散打世界冠军……”

“是我。”

穿着短夹克配紧身打底衣、勒得马甲线和腹肌分外分明的大美女好说话地伸手握握,但力气使得有点大,好险没把已经高强度社交了一轮体力告急的经纪人一把拽趴下。

画家家里有个歌唱家小姨,非常合理。

画家家里还有个散打冠军的表妹……虽然跨度有点大,但面前也算它合理吧!

这家人这基因到底怎么回事?!从小吃什么长大的啊?!

……

与此同时,被经纪人好奇着行踪的祁夫人正在楼下的自助餐区域溜达。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拖着个衣着家常朴素、与艺术晚宴气氛格格不入的怯生生小姑娘。

“这这这……我们又没有票,就这么进来了真的没问题吗?!你不是说找你老公吗,他到底在哪?!”

“这种一看就什么都很贵的地方不能胡来啊,公主殿下!”

女孩一脸欲哭无泪生无可恋——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在网上发帖找个合租室友,怎么就招来这么一位神仙。

先是财大气粗地直接买下了她租的那公寓成了她新房东,然后虽然从不在那住,但隔三差五跑来找她这个租客联络感情。各种找她帮忙处理日常琐碎,拉着她干这干那,还想一出是一出,胆子贼大,想干啥就干啥。

而且这位好像还已婚,老公巨有钱,无名指上那蓝宝石婚戒跟鸽子蛋一样大。三天两头跑来玩却从来不在那住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她老公粘人且心眼小,不能接受她晚上不回家跟别人住一块,女的也不行。

——所以说,谁家正常的豪门少奶奶是这个德行的啊?!!

而且她还发现她完全跟这人生不起气来,无论这人多不靠谱多能惹祸,只要撒娇耍赖地眼巴巴看着她,她立刻就会心软任其摆布,被她扯着干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唯一能做出的反抗就是阴阳怪气地叫她“公主殿下”。

结果这人完全没听出阴阳来,好像还把这当爱称了,还挺爱听这么叫她!

“没胡来啊,不骗你,我老公真在这儿。——啊,看到了!我去叫他,帮我拿一下!”

说话间一个装满了各种蛋糕的餐盘就被不由分说塞进了手里,身边一向行动力拉满的风一样的女子嗖一下就冲了出去,丢下一句:“你就在这儿别动啊!!!”

还没等无辜的女孩缓过神来,冷不丁就听旁边一声惊叫:“啊!快躲开——!”

转头一看,就见一个打扮帅气的美女姐姐不知是踩到了什么摔倒了,整个人直直冲自己砸了过来。

一张精致得震撼人心的脸,还有一双极其清澈的漂亮眼睛,正在视野中一眼万年地急速放大……

啪嚓——哗啦——

刚回到人群中的画廊经理目瞪口呆。

——散打冠军哎!平地摔跤???过分了吧???

…………

“这熟悉的碰瓷手法……你教的啊?”

宴会厅角落不起眼的楼梯上,协助鱼钓人成功后深藏功与名的女巫公主用手肘捅捅自家分开一会儿都不行、见面就又把自己糊怀里了的老公。

“嘶,不赖我啊,我教她的是可以找个机会往人身上摔,我可没让她直接平地摔……”

“我的方法论绝对没问题,是她自己演技和应变能力不行!”

“别管了,我们够意思了,剩下的让她自己搞定。”

“说说咱俩的事儿——不就是去把人带过来吗,你怎么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你怎么这样啊,都不想我~”

以黏妻子著称的大画家一边叨咕叨咕地解释着,一边就又忍不住了,委屈巴巴地撒着娇闪身钻进窗帘后面,拉着心爱的小新娘开始亲亲、开始蹭了一下又一下……


————完结撒花————

原本想写个短打,结果写成了最长的一篇哈哈哈哈……

第三锅饭炒完,我目前有的脑洞都生产完毕啦!

目前答应了评论区的两位基友回头再炒一两碗鱼肉饭(小鱼饭和鱼肉饭之间的区别,你们懂的哈……),不过大约不可能过审,应该会放能停车的地方叭~

正经小鱼饭这边可能过段时间有灵感的话摸点小甜饼,比如海边少女和幼鱼的青梅竹马二三事……(我一直觉得少女真把小鱼拖上岸,用毯子卷着尾巴推着轮椅到处玩这个梗还挺萌挺甜的)不过鉴于那个时间线是悲剧的开始,写的话肯定就只是片段小甜饼,不往后期写了。

下周和下下周三次元有基友远道而来找我玩,所以大概会是积攒灵感暂时没法炒饭吧……我一般是一旦开始炒饭就是日更这样,不然就不开炒。

所以,希望等我休息完开第四锅时还能见到你们~喜欢的话关注一下么么哒!


大家有啥想看的梗但是不擅长炒饭的话也可以推荐给我,有共鸣的话我来炒!

评论(61)

热度(114)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